文化与现实的双重诱惑泰国与国产悬疑推理类影视作品的不解之缘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105更新:2023-03-07 12:01:12

摘要:

近年来随着我国悬疑推理类影视作品的市场欢迎度水涨船高,以“唐探IP”为代表,越来越多此类影视作品选择将泰国作为故事背景甚至直接前往泰国拍摄。笔者认为,文化层面上泰国具有神秘感的宗教文化与本格推理的完美融合,现实层面上泰国持续涌动的社会矛盾、华侨华人众多、拍摄条件良好等因素共同作用,使我国悬疑推理类导演对泰国青睐有加。以影视拍摄为媒,中泰两国既能携手推进新冠疫情下国内经济的复苏,又能助力“一带一路”框架下其他领域的通力合作。

近年来,悬疑推理类作品成为了国内影视市场的新宠,线上有优酷、爱奇艺等视频平台以剧场的形式批量产出此类剧集,线下也有越来越多的悬疑推理类电影登上大银幕。有趣的是,以陈思诚的《唐人街探案》为开端,不少悬疑推理类影视作品都选择将泰国作为故事的背景地,甚至直接前往泰国拍摄。本文将从文化和现实两个视角出发,探究泰国缘何对于国产悬疑推理类作品有着如此巨大吸引力。

一、泰国:国产悬疑推理类影视作品的新宠

2015年底,《唐人街探案》横空出世,获得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8.18亿的累计票房、斩获第53届台湾电影金马奖、第73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诸项大奖的成绩,不仅捧红了导演陈思诚和刘昊然、王宝强等一众演员,更让影视从业者嗅到了悬疑推理片背后的商机。可以说,《唐人街探案》打开了我国悬疑推理类影视作品高速发展的机会之窗。

《唐人街探案》的故事发生地为泰国曼谷,从故事场景来看,主角唐仁和秦风穿梭于唐人街、大皇宫、水上市场等泰国著名地标,游走于泰国警察、唐人街城管、华人店主、地方黑帮等多重势力之间,以喜剧的方式展示了泰国曼谷的全貌。从故事内容来看,《唐人街探案》既展现了以唐仁为代表的背井离乡远赴泰国的“打工族”的不易,也描绘了思诺、阿香等泰国华人生活的冷暖,引发了国内观众的广泛共鸣。

图1 曼谷唐人街,《唐人街探案》中唐仁和秦风穿风衣而过之地

在《唐人街探案》和《唐人街探案2》均大获成功后,陈思诚表示希望自己已经趟出路的“唐探”IP成为一个吸收具有执导能力的新导演的平台,打造“唐探宇宙”。2020年初,陈思诚监制,柯汶利、姚文逸、戴墨、来牧宽四位新导演执导的12集网剧《唐人街探案》在爱奇艺上线,进行了“唐探宇宙”的初步尝试。该剧采用了推理剧常用的单元剧的形式,讲述了《曼陀罗之舞》、《玫瑰的名字》和《幽灵邀请赛》三个故事,而前两个故事的背景地仍然是泰国。《曼陀罗之舞》以经典的坠楼自杀案为中心,在本格推理中融入了泰国特有的“梵天神”文化,在人性探索之中又增添了宗教神秘色彩。如图2,少女向梵天神诉说的是美好的希冀,而经过人性的妒忌和曲解后却变成了杀人的借口。《玫瑰的名字》则是从华人侦探林墨的身世入手,剖析了泰国上流社会背后的罪恶和阴谋,主角林墨和Ivy之间的碰撞,也是泰国贫富差距、阶层固化等问题的缩影。图3是《玫瑰的名字》中的经典场面,ivy和林墨在曼谷贫民区的天台,站在悬空的木桥两端展开对峙,他们身侧的不远处是曼谷商业区的高楼,而脚下却是破败的贫民屋,曼谷悬殊的贫富差距在人物和场景的双重对比中得以凸显。

图2 《唐人街探案》网剧《曼陀罗之舞》单元中出现的梵天神

图3 《唐人街探案》网剧《玫瑰的名字》单元中主角在天台对峙

几乎与此同时,《曼陀罗之舞》的导演柯汶利执导的悬疑电影《误杀》在院线上映后大获成功,取得了累计超过13亿的票房。该片改编翻拍自2015年上映的印度电影《误杀瞒天记》,导演柯汶利和监制陈思诚再度将故事背景由印度修改成了泰国,构造了一个政界与警界相互勾连、走私贩毒频发的边陲小镇。与唐人街探案系列相比,《误杀》更加突出了社会环境对个体的塑造和压迫,正是片中混乱腐败的市长选举、警局只手遮天的权力以及沉默忍让、冷漠短视的民众等泰国现实社会中存在的问题导致了“误杀”这一行为的发生。

二、文化与现实:泰国备受悬疑推理类导演关注之原因

陈思诚“唐探”IP的爆红引发了不少人对于泰国与悬疑之间联系的深思,笔者认为,泰国备受悬疑推理类导演青睐有两个层面的原因,一是文化层面,泰国宗教文化所带来的神秘感能很好地与本格推理相融合;二是现实层面,泰国持续涌动的社会矛盾、华侨华人众多、拍摄条件良好等因素也吸引了大量中国导演。

1、文化层面:泰国宗教文化与本格推理

泰国的文化信仰主要由三部分组成,南传佛教(又称上座部佛教)被确立为泰人信仰的总体性结构,婆罗门信仰和万物有灵信仰是能够满足人们现实需求的信仰,被整合进了南传佛教信仰之中。南传佛教的重要特征就是严持戒律,传承着完整系统的止观禅修次第,强调修习者自身修养的层级式提高,修习者需严格按照戒定慧的路线进行禅修。婆罗门信仰的主要代表则是《唐人街探案》网剧中贯穿第一个故事《曼陀罗之舞》的梵天神,它在泰国华人聚居区又名四面佛,是印度神祇,原是印度教、婆罗门教三主神之一的梵天(Brahmā),乃创造宇宙之神、梵文字母的创制者(婆罗米系列字母),拥有四面脸孔。梵天信仰发源于印度,但现今印度教却较少供奉,反而在东南亚国家影响甚巨,尤其是在泰国被视为佛教的护法神,法力无边。四面佛的四面具有不同的寓意,一说是:四面分别代表事业、爱情、健康与财运。正面求生意兴隆,左面求姻缘美满,右面求身体平安,后面求招财进宝。另一说是:代表慈、悲、喜、舍。凡是祈求升天者必须勤修这四种功德。四面佛位于曼谷市中心最繁华地段,是泰国标志性的宗教据点,《曼陀罗之舞》中也出现了主角祭拜四面佛和还神的场面。万物有灵信仰类似于西方17世纪出现的泛灵论,认为花木等天下万物皆有灵魂或自然精神,并在控制间影响其他自然现象,泰国的万物有灵信仰从高棉素可泰时期的泛灵,以为花花草草“有神”,转变成“有限多神论”,出现了“家神门神地主神”等类似于我国民间传说的形形色色的形象。

综上所述,可以看到泰国传统宗教文化具有两个明显特质,一是内向含蓄,南传佛教关注来世之功德,强调信众自身修行境界的攀升;婆罗门信仰关注现世之功利,关注信众现下姻缘、财运等生活现实。它们的对象均是信众自身,没有强烈的对外扩张性,呈现出含蓄的东方特质;二是富有朴素的神秘主义气息,四面佛来源于印度教,威严的自身形象和丰富的历史传说赋予其神秘感,加之万物有灵信仰下具体对象的捉摸不定,极容易给不了解其文化的外来者造成一种神秘的幻象。泰国宗教文化中的这两个特点与目前中国悬疑推理作品中擅用的本格推理交相融通,利于打造东方式悬疑。本格推理具有两大特质,一是强调谜团的引领作用,杀人事件背后必有看似不合理的犯罪手法或犯罪动机,需要在主角强大的逻辑推理之下寻找真相,在优秀的影视作品中,这点与泰国宗教文化中的神秘主义气息往往能够自然融合;二是具有封闭特质,密室杀人是本格推理的经典场面,主角往往需要完全浸入压抑密闭的犯罪现场,通过蛛丝马迹与死者展开内心对话从而破解谜团,因此在进行影视化之时,一个含蓄的东方式大背景往往能够很好地渲染气氛。笔者认为,本格推理与泰国宗教文化有机融合的典型代表是“唐探”系列的《曼陀罗之舞》,该单元以四位女主角在独处时遭遇到的各种灵异事件为谜团,牵引出了跨越多年的关于梵天神的真相与谎言,在此过程中主人公侦探林墨通过缜密的逻辑分析和重回案发现场与死者对话,破解谜团,升华主题,在这部短剧中,导演柯汶利借助泰国的宗教文化,成功地完成了以神性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关于人性的故事的任务。

2、现实层面

①社会矛盾与戏剧冲突

佛教文化笼罩之下的泰国社会总体上较为开明包容,但长期以来也存在着纷繁的社会矛盾:首先是阶层矛盾,泰国历史传统中存在从王室到贫民的等级制划分,形成了层层剥削的庇护关系,进入现代社会的泰国长期陷入军政府与文人政府的交替轮回,政局的动荡更加剧了泰国的阶层矛盾。泰国人口中的70%属于农民和城市草根阶层,边远地区还有不少赤贫人口;而以中产阶级、知识阶层以及地方世袭领主为代表的中上阶层仅占人口的30%,却控制了泰国绝大多数的财富和权力。在这种情况下,以中产阶层和中下阶层为代表的泰国民众经常在领导人选举时通过竞选集会、接触官方政府和游行示威等非制度性政治参与方式表达自身诉求,街头政治、暴力事件频繁上演,这一方面加大了政府维持社会秩序的难度,另一方面军警与抗议者的冲突再度加剧了中下阶层对于政府的不满和愤恨,继而导致更深的阶层分裂。其次是地区矛盾,虽然泰国早已步入初级发达国家行列,但其国内各个区域发展水平较为悬殊,以传统的五大地区划分为例,曼谷地区发展最好,汇集了泰国的大部分财富,中部地区次之,而东北部地区、北部地区以及南部地区的大部分发展水平则较为低下。曼谷地区精英荟萃,是泰国光鲜亮丽的名片;边远地区贫困多发,是泰国社会发展的顽疾。最后是华泰矛盾,泰国的华人移民有着悠久的历史,以潮汕人、客家人为主体的在泰华人已经超过千万,一代代华人凭借自身的勤劳和智慧在泰国站稳脚跟,在金融业、商业、纺织业等关键行业具有强大实力,并形成了跨国企业集团;且在泰华人精英与泰国政界关系紧密,能够通过私人关系和利益集团影响政府的相关政策,从而保证了自身经济和社会地位的稳固。虽然从表面上看泰国的华泰关系较为融洽,华人群体和华人认同也得到了泰国王室一定程度的尊重,但经济和社会地位的差异也导致了水面之下华泰关系的暗流涌动。

在影视制作方面,若能巧妙地将泰国社会矛盾所引发的各种冲突与故事本身的戏剧冲突相融合,必然能够产生充满魅力的化学效果,笔者认为电影《误杀》在这方面的努力实属可圈可点。电影的主角李维杰一家是典型的华人移民,以开设网络维修公司为生,属于泰国的中下阶层。从人际关系来看,李维杰为人忠厚,但他的社交圈子主要还是所居住小镇的华人群体,泰国小警察桑坤则对他颐指气使、心怀不满。从生活环境来看,李维杰生活在泰国的边陲小镇,经济落后,影片中随处可见泥泞的土路和火车激起的扬尘;政治腐败,市长都彭和妻子督察长拉韫只手遮天,彼此借力巩固自己在政界和警界的地位,因此李维杰在得知自己大女儿被二人之子素察强奸后不敢报警,从而走上了独自复仇的道路。整部影片在故事的推进过程中时刻展现着泰国尖锐的阶层矛盾,而结尾对于李维杰的审判更是将这一背景与人性的深刻主题相交,进行了放大和升华。

②华侨华人与浸入感

泰国华侨华人数量众多且遍布社会各界,不少工商界人士仍与中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从而拉近了中泰两国人民之间的距离。泰国拥有大量的华人宗亲组织、华人同乡会和华人商会或工会,一方面保障了在泰华人在教育、医疗等方面的权益,另一方面也促进了华人文化与泰国社会的融合。以泰华社团中公认的最高领导机构泰国中华总商会为例,该商会虽为主要关注商界联系的业缘性社团,但在中泰关系发展史上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抗日战争时期,其会长蚁光炎在泰国华人群体中积极动员宣传,向祖国捐款捐物,成为了中国军队重要的后方保障;1975年中泰正式建交前,该商会一直在两国政府之间扮演着“准外交官”的角色,为中泰高层政策的沟通提供了便利;如今在疫情肆虐导致的经济下行压力下,商会新任主席林楚钦宣称,准备向中国企业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引导更多中资进入泰国,在4年内完成中国各省市的招商工作,同时成立青年企业家组织,推动泰中青年企业家对接合作,并承诺将亲率泰国企业赴中考察,这向泰国经济的恢复和中泰经贸交流更上一层楼释放了积极的信号。

在中国方面,泰国是中国公民出境旅游的热门目的地,且总体来说稳中有进:2018年中国游客赴泰旅游突破了1054万人,为泰创收5806.99亿铢;2019年1至10月已有920余万人次中国游客赴泰国旅游观光,其中国庆长假期间中国游客赴泰人数逾21万,同比增长13%。

综上,中泰之间密切的经贸和人文交流使中国人民对泰国产生了较强的熟悉感和亲近感,对于以泰国为背景又出现华人面孔的影视作品能够产生较强的浸入感,从而保障了该类影视作品的观众基础。

③拍摄条件与专业度

泰国与海外影视拍摄的缘分肇始于1923年的好莱坞电影《暹罗苏万娜小姐》,经过近一个世纪的探索,目前泰国已经成为了好莱坞、日韩等电影巨头重要的海外拍摄地。泰国吸引海外剧组拍摄的优势条件主要有四:一是优美而富有特色的风光,泰国既有大量的未经工业污染的自然风光,也有以曼谷唐人街为代表的特色都市景致,能够满足不同类型影片的拍摄需求;二是泰国交通便利且物价较低,相对欧美高昂的地租物价和我国不断上涨的拍摄成本而言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三是政府较为完善的配套政策,2001年泰国政府成立了国外影视境内拍摄促进委员会,为海外影视拍摄制定了较为详细的发展规划与法律法规,并有意识地通过在泰拍摄的国外影视作品宣传本国旅游业。2005年,泰国国家旅游体育部的旅游局下设了专门电影业务处,泰国的海外影视拍摄业务有了主管部门,自此之后不断放宽拍摄许可并在工作人员赴泰签证上给予便利,提供“一站式服务”;四是本国成熟的电影产业的支撑,泰国是国际电影协调制作组织(AFCI)的30个成员国之一,本国渐趋成熟的电影工业也能为海外拍摄团队提供专业器材租赁、演职人员参拍等服务。

三、结语

文化与现实层面的双重诱惑使得以“唐探IP”为代表的一系列国产悬疑推理类影视作品选择了泰国,对泰国而言,这是划算的旅游推广和国家形象宣传;对国产影视来说,合理发掘泰国的文化元素和影视资源,能够促进作品质量的提升,继而带来口碑和金钱的双丰收。如何以中泰影视拍摄合作为支点,撬动“一带一路”框架下中泰之间更深层次的经贸和人文交流,是值得两国政界和学界深思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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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19年前10月920余万人次中国游客赴泰旅游,中国新闻网,2019年11月15日,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0277512526828247&wfr=spider&for=pc

[13]宋帆.泰国吸引海外影视拍摄的情况综述[J].西部广播电视,2015(21):118-119.

本文作者:吴泽平,海国图智研究院研究助理,现为中文出版物《东南亚观察》编辑。研究兴趣:东南亚研究,区域合作,大国外交

本文摘自《东南亚观察》第四十九期,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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