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叙事「从春光乍泄被删减片段说起要记得的永远都会记得」

文| 猴哥

我常常会去找一些电影的删减片段来看，这些删减片段就像导演的日记，对理解电影有根本性的帮助。

之前在微博看到一个朋友从国外买了电影《春光乍泄》的一个纪录片，是电影的工作人员重返阿根廷现场拍的，其中就混合了许多《春光乍泄》里被删减的片段，比如关淑怡饰演的女主角，比如黎耀辉的二次自杀。

这部纪录片叫《摄氏零度春光再现》，王家卫在最后说，电影《春光乍泄》可以说是一个句号，好像生命中某个阶段结束，你会很记得，这样一件事。

对黎耀辉而言，何宝荣生病的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时光。

黎耀辉离开后，何宝荣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小屋，修好灯，擦净地板，他抱紧黎耀辉的被子，歇斯底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直以为有个地方可以回去，可是再也等不回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在电影《春光乍泄》里有句台词说，在寂寞的时候，人人都一样。我偏爱王家卫电影的原因就是他能把这种寂寞让人看着感同身受。

一定程度上，王家卫电影里面的人物和村上春树小说里的人物很像，通常不明确家庭背景，话不多，一个人有条不紊的生活着，他们普遍被寂寞困扰，始终对美好的感情充满向往和追求。

有人说是王家卫对当代快速的生活节奏中都市人忘却了感情，淡漠了人际关系的一种反思。

我想也是。

梁朝伟说在此之前，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是《阿飞正传》，现在变成《春光乍泄》。

在《摄氏零度春光再现》里，有一天，黎耀辉要何宝荣跟他一起回香港，被何宝荣搪塞了。

为了留着何宝荣，黎耀辉藏起了他的护照，这个在电影里也有，何宝荣愤怒正想摔门而去，黎耀辉叫住了他，说了一番话。

接着黎耀辉“先走了”，第一次自杀，割腕。

听过很多为情自杀的故事，到现在也没体会过这该是多大的绝望，以前在法国的思想家蒙田的随笔中看过一句话，他说：轻微的痛苦总是唠叨不休，真正的痛苦往往沉默不已。

从大环境而言，1997年，香港回归，正值温暖的夏天，而黎耀辉还漂泊在地球另一端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天气异常寒冷。

失去了何宝荣，他感觉一无所有。

我们都知，《春光乍泄》里，没有女性角色，但其实早王家卫构思的故事里是有的，或许他觉得，黎耀辉值得被更多人爱着，于是出现了Mrs Siu，她被设定为一个暗恋黎耀辉的护士，带一点嫉妒。

她尝试着走进黎耀辉，可是黎耀辉转身离开。

在黎耀辉第二次割颈自杀身亡后，Mrs Siu搬进了他的小屋，将自己的爱恋一直绵延下去。

黎耀辉自杀前只对何宝荣有话说，用自拍留下来遗言。

在《春光乍泄》的豆瓣评论下面，有条点赞最多的是这样写道的：

张国荣死后，有一个女荣迷，在网上发了一片贴子，说到自己看到梁朝伟的情形，有一次梁朝伟到内地来演出，等演出完毕后她守在他出门的必经之路，等看到他和一群人走来，她便大声的哭喊道：“黎耀辉，你还记不记得何宝荣？”梁朝伟听到她的喊叫，停下来，朝她这个方向看来，然后点了点头，急匆匆地走了。

要记得永远都会记得。

故事到这里，老王也一脸茫然了。他说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能一直寻找。

他让张国荣一人分饰两角，他跟一个很像自己的人谈恋爱，纪录片里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原来的想法是，梁朝伟被设定为去阿根廷找父亲的外遇，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机场，警察通知他他爸爸出了事，他开始寻找他爸爸的情人，发现那个情人是男的......

后来遇到了张国荣，他试图从这段感情中去体会爸爸的心情。

王家卫把剧本改了又改，正好当时张国荣复出歌坛，要回香港开演唱会，全组人员本以为只到阿根廷拍戏三个礼拜，没成想一直拖，直到把每个人都拖出思乡病。

磨人的王家卫还在默默的思量，纪录片中这张我个人很喜欢。

张国荣走后，张震来了，王家卫说，片中的小张就像年轻时候的何宝荣。

何宝荣走后，黎耀辉在小张身上找到了何宝荣的影子，在《摄氏零度春光再现》里，黎耀辉和小张的戏份很多，两人的关系也更加暧昧。

小张背着包，拿着录音机，潇洒的流浪在人群中，世界的一切，他都是用耳朵来听。

遇到小张后，这个时候的黎耀辉对于爱情“是不是要占有和控制对方”有了更深的体会，就像和小张踢足球一样，彼此默契有配合一起踢，才踢得好。

他抱住足球，再把球抛出去，然后松一口气，在他眼里，足球就是何宝荣。

下图是《春光乍泄》里一个非常经典的片段。

关淑芬，原本是《春光乍泄》真正的女主角，但是戏份都被任性是王家卫删精光。

异乡人相遇，黎耀辉问她，你是中国人？你去哪？

身无分文的她问黎耀辉借了一块钱打电话给前男友，由此展开了两人的缘分。

他两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晚。

原来寂寞的时候，人人都一样。

然后，他们各自远扬。

王家卫的情绪还没止住，他让张震也和这个女人以一种冥冥之中的方式邂逅。

他们都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去过同一个热狗摊，玩过同一台娃娃机。

张震走到天涯海角后，迷茫不知所措之时遇见了曾今擦肩而过的女人。

关淑怡在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那一天晚上，为张震唱了一首《Waterfall》。

最终，小张带着这个陌生人为他唱的歌去了世界的尽头。

1997年1月1日，黎耀辉去了一次瀑布。他始终认为，站在这个瀑布下的，应该是两个人。

关淑怡则去了瀑布工作。偶尔看一下瀑布，想象黎耀辉是否曾出现在那瀑布底下。

那天一个电话打过来，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没有回答，张震不知道，她挂住的一直都是黎耀辉。

很久以前看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我就一直记着书里的一句话：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人和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黎耀辉和何宝荣也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段春光乍泄般，永远要记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