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监制一部西藏题材电影王家卫说撞死了一只羊是一个好故事

由王家卫监制、万玛才旦导演的电影《撞死了一只羊》4月26日上映。正巧与好莱坞大片《复仇者联盟4》撞了档期。采访时，王家卫坦言对《撞死了一只羊》非常有信心，它是有价值的，所以这个档期是适合的，“复联成功，是美国电影的成功，本土电影能坚持下去，最后才是我们的成功。不代表看了一只羊就不能看复联，或者是看了复联就不能看一只羊。”

记者：为什么会当这部电影的监制？谈谈合作的开始？

王家卫：其实这次合作是一个缘分。两年之前，泽东有一部西藏题材的电影，那时候我们的想法是必须要找一个西藏导演，因为这样故事会拍得比较地道。我看过万玛才旦导演的电影，很喜欢，他的电影非常有他的个人特点，还有他非常淡定。泽东的监制和编剧去了西藏，跟万玛才旦导演去采景，讨论这个剧本。两个月之后，他们两个人回来就跟我说：“导演，我们那个项目就算了吧，因为万玛才旦导演本身有一个故事，非常好，我们认为这可能是更好的选择。”我听了这个故事之后，说“可以啊，这也是挺好的”，尤其这是万玛才旦导演自己喜欢拍的电影，是一个他想讲的故事。所以就这样开始了。

原本这个戏只是泽东出品，不是我监制，他们希望我给这个剧本提一些意见。我和万玛才旦导演通过微信交流，万玛才旦导演就和我说：“导演啊，既然你都参与了那么多，也提了很多意见，那为什么不直接你来监制呢？”泽东的同事也说，“导演你来监制吧”。看着万玛才旦和他的团队在制作的时候，很多场面都是我们很熟悉的，我们都是走这条路过来的。当然，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在现在这个环境中，去做一个非主流的电影，但是我希望可以让万玛才旦导演他们走得更远。我在看他们拍电影的时候，尤其在青藏公路上顶着大风雪去抢镜头……这些画面我都很熟悉，我希望可以借我的能力帮助他们。于是，我成为这部电影的监制。

记者：作为监制，您好像也给万玛导演带来了很多新的合作伙伴？

王家卫：好的故事，除了需要一个好的剧本，还需要有非常好的技术去完成。

万玛导演他的团队是非常强的，但是在某些地方，我觉得可以做得更好，尤其是刚才说的，要让他走得更远。我们希望在技术上，让更多高手参与，这部电影的声音、音乐、剪辑都可以做得更好，所以就请来剪辑张叔平、声音指导杜笃之、音乐指导林强，他们都知道这是一部非主流的电影，但他们都很喜欢，也很喜欢万玛导演的作品，所以大家很愿意帮忙。

一开始我没有想让张叔平去剪，我们初剪出来的时候，我跟万玛导演说：“我们请叔平看一下，因为我感觉好像有一点东西差了一点点，说不出来。”张叔平看完之后，他说这个戏差了一个镜头，于是他也参与了。那我说你来弄弄吧，他就借过去修了一版。

记者：为什么说《撞死了一只羊》是一个好故事？

王家卫：拿到剧本的时候，我就一直很好奇，这部电影叫《撞死了一只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故事？当你看完之后，你会发现，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故事，一个司机在路上撞死了一只羊，接着碰到另外一个人，是一个杀手，名字还和他一样。电影外观像是一个复仇的故事，但到最后其实不是复仇，是讲救赎。

一般来说，我看剧本的时候，我第一要看这个故事是不是非常有创意的原创故事。很多时候我们从头看一个故事，会大概知道这个故事讲什么。但是万玛才旦这个剧本，他确实是让人非常好奇后续的发展。所以这是一个好故事，非常原创，通过一个杀人的故事去讲救赎。第二就是它的技术非常好，因为它所有的安排都非常巧妙。

所谓的好故事，你要有技术，有原创性，但是不是这样就是一个好的故事？不一定，最主要是这个故事要讲什么。我认为这个故事其实在讲一个点：尊重生命，我认为是非常好的主题，所以《撞死了一只羊》的剧本为什么可以拿奖？因为它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剧本。

记者：其实这个故事里有很多层次，在跟万玛才旦导演工作的过程中，您有没有慢慢的看到更深层的地方？

王家卫：我在看剧本的时候，第一就是要清楚这个故事是发生在西藏无人区的公路上，这条公路是非常有意思的。这个故事在这个空间为什么成立呢？就是因为这个司机是在一个无人区。

我跟万玛才旦导演在沟通这个故事的时候，他认为这个戏应该在青藏公路上拍，并且他希望在冬天拍，因为这是个很荒凉的地方，一个人在路上，碰到一件这样的事情。一般来说，你在路上撞到一只羊，这是一个交通意外，但因为是在这个环境里面，他会有一种信仰，他会对这个生命非常在意，他会认为自己杀生了，他会开始忧虑，会开始焦虑，所以影响他后面做所有所有的事情。

我再继续看下去，他又碰到一个人，这个人跟他的名字一样，来自同一个地区。那你就会开始想，这两个人是不是就是其中一个的影子呢？我们也不知道，后来他开始很担心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去复仇了，他也去了解了，最后他做了一个梦。我认为这种手法，把你一层一层的带进去，是非常吸引的。

记者：我们戏里有两个金巴，他们有怎样的大银幕魅力？

王家卫：这两个男演员状态都很好，很有魅力，杀手就是非常帅，戏也演得非常好。司机金巴，因为他已经和万玛才旦导演合作过，也拍过很多西藏题材的电影，所以他非常有经验，他的脸就讲了很多故事，他在那边，你基本就会相信，这个人就是一个在青藏公路上开车的司机。虽然他现实不是一个司机，但是他给我一个感觉，他不是我们常看见的某一个类型，他有一个自己非常强的特点，就是生命力。

记者：电影里面两个戏份不多的女演员在戏里面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一个情人一个茶馆的老板娘，可不可以谈一下你看到她们的时候的感觉？

王家卫：第一个先说司机金巴的情人。我记得看到剧本的时候，因为要去翻译字幕，我就问万玛才旦导演：“那是他的情人还是他的女朋友？”因为这个翻译的方法不一样，意义也不一样。万玛才旦导演给我一句话：“她是他的情人”。司机确实有一个女儿，他现在应该是单身，在他的路上他有这样一个情人，他会买了肉、买只羊去跟她见面。

第二个人就更出彩了，老板娘这段戏特别长，十几分钟，我每次看都看得很高兴，因为这个老板娘让我想起《龙门客栈》，我每次看这场戏，就会说我们这个就是西藏版的《龙门客栈》，这个老板娘就是金镶玉，她那种很自信、那种女性荷尔蒙，非常出彩。

拍这场戏的时候我不在现场，后来看回放、拍摄花絮的片段，我看他也是用了很多心思，去跟她说戏、去告诉她应该怎么表演，吕松野告诉我，他们拍这个戏，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个男演员在路上，所以一到拍这场戏的时候，所有人都特别卖力，特别兴奋，因为终于有一个女演员出现了，他也可以打光，大家都很开心地去拍这场戏。所以我相信这个女演员是非常有魅力的。

城市信报记者 吴鲲

藏语片《撞死了一只羊》好看吗？如何评价万玛才旦的这部电影？

《撞死了一只羊》个人认为是一含乎部具有导演自己想法和深度的文艺片，如果你喜欢万玛才旦的电影风格，那么也会喜欢上这部电影，以下是我对这部电影的详解：

在《撞死了谈没悉一只羊》里，万玛才旦用现实与梦境的交织，比《塔洛》更为写意的完成了自己的艺术表达，其在轮回下一展的救赎，复仇间蕴藏的哲思，使电影虽然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体量篇幅的不足，但透过一段藏区公路之旅的展开，仍旧给观众留下了可足够被解构思考的空间。

正如电影直白明了的片名《撞死了一只羊》，这部电影的故事就是以无意撞死了一只羊的司机金巴为引，一面他执念要将死去的羊带入寺庙超度，一面是他与一心复仇，同名同姓杀手金巴的偶遇。两条线索成为了电影推进剧情的张力，然而这部电影的写意之处就在于它并非一部会让人去揣测结局的作品，故事是尤为简单的，但电影所预承载的内核寓言却并不简单。

在电影中司机金巴撞死了羊，不仅为羊超度，还给于这只羊藏族最高的礼遇——天葬，但反过来却为了讨好情人花钱去买别人宰好的羊，由此不难发现万玛才旦所塑造的主人公是一个执拗讲原则的人，给予被撞死羊礼遇是源于信仰，而花钱买羊则是生活的需要，羊的故事不仅在不经意间赋予了司机金巴以实态，也是电影的第一层寓意所在。

《撞死了一只羊》在创作上其实融入了两个故事，在羊的故事之外，另一个则是一篇名为《杀手》的短篇小说。我虽然不曾看过这两部原著，但很明显能感受到在电影中两个故事其实是近乎独立存在的，而两个故事的衔接点就在于同名的司机金巴和杀手金巴上，两人身负截然相反的宿命，司机金巴是无意撞死了羊，而杀手金巴则是为了复仇而要杀人，电影借这一反差之笔所一展的救赎也就在于此。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也许你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是电影中出现的一句藏族谚语，也是电影对其所呈现内核的诠释，本怀揣复仇宿命的杀手金巴，在看到仇人孩子的那一瞬间放弃了仇恨，因为杀戮其实不但无法消除察扰仇恨，反会将仇恨无休止的轮回延续下去，而司机金巴的梦中它手刃了杀手金巴的仇人，看似无解怨念在梦中的解脱，是救赎，更是万玛才旦对藏族传统文化中真善的突显。

除开电影的内核，这部由王家卫监制，采用4：3画幅的作品，在镜头表现和色彩上也显得尤为出色，而从一分为二的金巴到西藏秃鹫、雪山、湖泊的高原之色，隐喻使电影成为了一步能靠细节去推动的作品，如若不考虑到两个短篇故事合力后的体量仍旧很小的问题，这部作品透过光与影间对人性的刻画，其实已然很好的具备了一部文艺片独具匠心的艺术表达。

万玛才旦的《撞死了一只羊》是荒诞的，也是现实的，在这部电影中他仍旧将藏人最为淳朴的生活以真实的呈现，而由此电影也完成了从“写实”到“写意”的升华。

文/梦里诗书 个人评分：7.5

记《撞死了一只羊》

撞死了一只羊
或

梦一场

或

王家卫好像又给出了一种戴墨镜的理由
周五《撞死了一只羊》在艺术院线上映，想着它排片应该不多，下班就冲过去看。
第一个镜头就把我唬住了。在电影工业投入大量力气探索新技术，追求高清、3D、高帧数、沉浸式体验的背景下，《羊》竟然采用窄画幅呈现，并且画面粗粝，色彩几近于无，完全没有想要沾一点在藏区拍摄的风光优势。对于刚刚坐定的观众而言，这个长镜头还显得无比漫长和无聊：一辆破破烂烂的中型卡车在蜿蜒起伏的土路上颠簸进镜头，慢吞吞地爬过画面中的每一段“路”，又毫无波澜地驶出去，而我只想知道，导演会不会在中景镜头中拍“撞到羊”的情节。当然没有！后来回想，耐着性子眯着眼睛看完这个镜头之后，我的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时间流速也变得缓慢。
然后，画面进入卡车的驾驶室里。
看《阿飞正传》时就曾想，幸亏王家卫的选角都是张国荣、张曼玉、梁朝伟这种级别的颜值，不然谁扛得住他直截了当的脸部大特写。这下，我发现自己又缺乏想象力了。画面中的人物形象一言难尽，几个月没有洗理的头发和胡子各自选了最舒适的形态附在脑袋上，一张黑脸没有表情，左耳一颗绿松石耳坠，脖子上一颗天珠配四颗鸡蛋大小的蜜蜡可能是藏人的大金链子，皮衣皮裤已经失去了本身的裁剪形状，掉裆，关节处撑大变形，另外成了一个人形。面对这样的人物，镜头一点也不客气地凑得很近，久久不愿离开。于是我们看着他点烟、喝酒、听《我的太阳》(没记错的话，这是全片唯一的音乐)，修磁带，跟着空镜头看路面的变化和后视镜上的挂饰从女儿这面翻转到活佛那面，在每一个他从驾驶动作上分心的情节中急切等待着撞羊时刻的到来。最后，羊还是没有死在这些日常琐事中，撞的时候还稍稍带了些宗教的意味。事后，司机将羊扛到副驾驶座上，继续上路，没有drama。
摇摇晃晃中，卡车遇到了金巴，身上挂着锅碗瓢盆的乞丐一样的康巴杀手金巴。司机把羊放到车斗里，要载他一段。于是，本就不宽的画面中，司机和杀手在左右两边各露半张脸搏运，画面中间的大片空间都被死羊和后视镜上翻转的活佛照片占据，一静一动无声无息。后续的画面中，导演也经常利用遮挡借位等手法，放弃半边甚至更大比例的画面，只留一小块屏幕来构图表达，时而隐晦，时而逼仄，时而神秘。
司机开始说话了。我才恍然觉察：影片的前15分钟没有一句台词。也是，司机的日常都是一个人默默无语地在广阔的高原上穿行，枯燥，也许还孤独。他毫不认生地说：你不说话一定很寂寞，我给你唱首歌吧！于是扯着嗓子唱起了《我的太阳》，之前建立的大佬形象轰然崩塌，笑得我差点滚到椅子下面去。唱完他还问人家“我唱得怎么样？”杀手金巴冷冷地说“不怎么样。”司机气鼓鼓地把磁带放进收燃银桥音机放原声，又气鼓鼓地关掉，问“他唱得怎么样？”杀手说：“比你好一点。”他讪讪地说：“你不懂。”

无奈路途遥遥空间狭小，一冷一热两个人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对话。杀手金巴说他要去杀一个人，那个皮猛人20年前杀掉他的父亲然后走了。司机将信将疑，把他送到分道的路口。杀手下车，问司机叫什么名字，司机说：“金巴，活佛取的”。夜幕下，司机金巴目送杀手金巴消失在车灯的光锥里。
司机金巴回到自己的路上，卸货，去寺庙超度死羊，买了半爿羊肉去见相好，在文明社会中，他与外形相去甚远的善良人格显露无疑。人们几次问他：“你为什么带着墨镜？”他总也不答，然后忍不住跳上车去找杀手金巴。

司机金巴没有找到杀手金巴，但是找到了他的故事，也找到了杀手要杀的那个人，垂垂老矣，善良平庸地活着。康巴酒馆里的几幕闪回实在精彩，节奏掌握得很好，重复场景的出现却令人费解。
后来，金巴又回到路上，撞羊时看见的那只秃鹫飞过，天空如此高远，卡车突然又碾过异物。金巴下车查看，这次只是爆胎。他费力换好轮毂锈黄的轮胎，瘫坐在太阳下酣睡过去。醒来过后，继续开车上路，摘下墨镜，笑眼弯弯。
到这里，仿佛才有一种可能的谜底被揭示：此前的一切其实只是梦一场，而监制王家卫告诉大家，他戴着墨镜其是在做梦。我也逐渐织就一套似是而非的解释：粗粝、模糊、逼仄、色彩被侵蚀的画面，就是最常见的梦境的画面，而两个金巴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相同的场景才一次一次地出现。
影片开头结尾一共有三段字幕，第一段出现在开头，说康巴人有仇必报，第二段和第三段出现在片尾，说了两句关于梦的藏族谚语，大致意思是：把我的梦告诉你，也许你会忘记；把你带进我的梦里，你就会成为它。（记不确切了）可能是已经揣了一个解释，所以这两段话在我看来，仍然是在暗示。
关于梦境与现实的题材可真是迷人啊，仅次于关于时间的题材。Was it a vision, or a waking dream? Fled is that music. Do I wake or sleep?